山东建筑大学 艺术学院 孔祥波 王海波
摘要：文章对格特鲁德·杰基尔园林设计形成的历史特征，以及与建筑有绘画艺术关系的莫卧儿花园进行分析。将曼斯特德·伍德花园与“如画式”园林莫奈花园进行对比研究，总结出杰基尔浪漫主义绘画方式花园设计对工艺美术运动时期造园的深远影响。同时，以期对我国当代私家花园的保护与发展有所启迪。
关键词：格特鲁德.杰基尔 工艺美术运动 浪漫主义绘画 私家花园
中图分类号：J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17)10-0025-03
Abstract：This paper analyzes the historical features of Gertrude's garden design and the Mughal garden， which is related to the art of painting.
By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Mansfield Ted Wood and the "picturesque landscape garden" Monet garden， it summed up the painting style of romantic influence Jekyll garden design on gardening arts and crafts movement. At the same time， it is expected to enlighten the protection and development of contemporary private garden in our country.
Keywords：Gertrude.Jekyll Art movement Romantic painting Private garden
引言
作为英国工艺美术运动时期重要的园林设计师和园艺学家，格特鲁德·杰基尔在其众多的园林设计实践中形成了独到的园林设计理论，并成为经验丰富的实践家，对现代园林设计影响深远。目前，很多园林设计研究者多从杰基尔的园林设计理论、案例角度研究，而对杰基尔园林设计中的构图、植物搭配、植物与建筑的关系与绘画中的构图、色彩和光影的关系缺乏系统的研究。这些丰富的园林设计理论对现代园林设计有着重要影响，当代园林设计师要加以明辨，扬长避短。
一、园林设计形成的历史特征
杰基尔在园林设计中形成其独特的设计风格，是在工艺美术运动时期的时代背景下形成的。在英国工艺美术运动前，英国经历了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经济文化繁荣时期。花园规模宏伟，花坛大且复杂，大规模花坛景观千篇一律，耗费了众多人力、财力，遭到了很多园艺家的批评。“年轻时的杰基尔特别喜爱读拉斯金的著作，拉斯金对手工艺和手工艺人深深的尊敬对杰基尔以后的生活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和道德导向作用。”[1]在1861年，杰基尔进了南肯星顿学校学习艺术。学习了美术和色彩原理，受到老师欧文·琼斯的影响，他是一位手工艺设计师。由于拉斯金和莫里斯的倡导，同时杰基尔在1862年很可能参观了国际博览会上莫里斯公司的手工艺品，这使她坚定地想要成为一名艺术家。这对她的“如画式”园林艺术产生了重要影响。
杰基尔在从事园林艺术工作之前曾经在她弟弟的帮助下从事过摄影工作，正是由于这种工作经历为她日后的园林设计提供了另一种表达园林的方法。她还是一名庭院专栏作家，她的文章富有美感，并且写作中结合自己的园艺经验。四季节气的变化指示着园艺家们的工作，因此，她书中的主题体现着园艺的四季变化，富有美感，如诗如画。
二、莫卧儿花园设计分析
杰基尔的园林设计中与一位英国著名建筑师埃德温·勒琴斯曾有着密切的合作。
1876年杰基尔搬去位于萨里郡·戈德尔明附近。幸运的是，一位年轻的建筑师埃德温·勒琴斯（1869-1944）就住在他的村子戈德尔明附近，萨里的姆斯特德·海斯的北边。她的自然主义园林受到鲁宾逊思想的影响，尽管看起来将园林和勒琴斯的建筑风格相结合并非易事，但是他们却结合得非常好。这种友谊也为杰基尔以后的园林设计提供了很大帮助，利于她协调建筑与植物关系，让建筑与植物更和谐更富有美感。
杰基尔与勒琴斯曾合作设计过莫卧儿花园，又称总督花园。他们在设计中提倡从自然中获取设计灵感，并找到了统一建筑与花园的新方法：运用规则式布局作为结构，以自然中的植物种植为内容，形成和谐的组合方式。“这种设计风格经过杰基尔和勒琴斯的推广与普及，很快成为园林设计的时尚。”[2]他们的这种设计风格在形式与内容上虽然达到一定的视觉效果，但是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植物本身的景观效果，有时则会让人感到植物本身的姿态受到了束缚，而这仅仅是为了让布局显得规则整体。在1911年到1931年，杰基尔和勒琴斯在莫卧儿花园的设计中则体现了这种自然式和规则式的结合。虽然杰基尔和勒琴斯学习了印度传统绘画艺术，但是他们的作品是折中主义的，体现出了欧洲古典主义与印度传统园林的交融。是在当地地域文化特征的基础上加入了欧洲古典主义的设计元素，具有一定的保守特征，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了杰基尔想维护英国的老传统。
三、与“如画式”园林的对比
杰基尔设计的曼斯特德·伍德花园与莫奈花园都和绘画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曼斯特德·伍德花园位于英国戈德尔明，是杰基尔的私人花园，也是她进行花园设计的试验场地。花园建于1896年，占地面积约为6公顷。
莫奈花园位于法国塞纳河边的一个小村庄从巴黎向北距离大约60公里，是莫奈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1890年莫奈将花园买下，三年后他又买下铁路另外一侧的土地，建成水园。之后，这个花园成为了莫奈500多幅绘画作品的主题。
（一）花园的形式与布局
曼斯特德·伍德花园（如图1）由灰园、春园、夏园、主屋等部分组成，体现了折中主义的园林设计模式。在建造的过程中充分运用乡土材料，融入绘画般的花境设计，将花园、自然和建筑三者相融合。
“伍德花园摆脱了巴洛克的规则对称，将规则式园林和自然式园林相结合，形成了不同于古典园林的设计风格。”[3]莫奈花园是规则与不规则结合的空间布局形式，包括两个部分，即花园和水园。花园又称为诺曼园圃，占地面积约为1公顷。水园则对日式园林进行了模仿，呈现出不规则状狭长型，占地面积约为0.62公顷。莫奈在诺曼园圃中设计了一条明显的中轴线——格朗达莱小径，由一条石子铺设的两米宽小路，从房子的大门通往花园正门。小径将园内要素统一在轴线的两侧，形成了主次分明，空间布局有序的几何网络。水园的设计则清晰地显示出日本园林的影子，曲径通幽，绿色的园桥在清澈的池水上，给观光游览的人们一种参禅入定之感。
伍德花园与莫奈花园（如图2）则有着许多异曲同工之处。伍德花园以南面和北面的主建筑为依托，运用直线元素的路网为基本的骨架，将植物花卉为主题的构思融入进去。东北方向和西北方向则以规则式布局为主，南部以自然式为主；伍德花园中除南部的灰园、迷园少数几个小园的形态为自然式，其他分布在北部的小园在形态上则是以规则几何形为主，以主花镜、夏园及春园为典型。小园的内部则是体现出了规则式与自然式相互包含的关系，杰基尔用景墙与绿篱植物将每个小花园分隔成数个大小不同的展示空间，用来种植多彩多姿的花卉。在伍德花园的北部则有一个水池花园，水池花园内有一个用台阶式铺装来围合的方水池，杰基尔通过灵活种植枝繁叶茂的蕨类、美人蕉、百合削弱了水池规整的形态。
（二）花园与建筑
伍德花园中的建筑作为重要的一部分，主屋的平面呈现出倒U形，主入口在东侧。建筑大量运用了乡土材料和传统工艺，用料和道路中的铺装采用了当地的砂岩和片岩。房屋的建造是由乡村老工匠使用当地的传统工具，结合精湛的技术建造而成。杰基尔认为只有这样才不负大自然的馈赠，才能保证建造的质量。并且认为花园与房子的关系应是紧密的，它们之间的通道不仅要便捷而且要和谐。因此，杰基尔设计的花园看起来像是建筑的一部分。庭院则是运用和建筑相同的石材，形成整体上相互协调的设计。建筑周边的植物种植设计，并不是采用遮挡的手法去隐藏建筑的边角，而是运用植物去衬托建筑，让建筑轮廓显得更加美丽。花园中的石墙上、花架周围、园路边缘的种植都讲究与建筑相互衬托。例如，运用了鸢尾叶子竖向的线条来强调水渠细长的感觉。
莫奈花园中的建筑位于花园轴线的一端，格朗达莱小径（如图3）将建筑与花园入口连接起来。莫奈描绘的格朗达莱小径展现出隐约的建筑，与花园的交融显得十分和谐。建筑的周围则种植着攀援植物，莫奈对待攀援植物相比于杰基尔有着不同的看法，他并不会将植物进行修剪，而是对植物天然生长的形态十分尊重，让其自由生长。因此这些攀援植物与建筑自然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独特的景观。
从对比中可以看出伍德花园与莫奈花园中的建筑都与植物环境融合得十分和谐，展现出杰基尔和莫奈高超的设计手法，这些园林设计实践经验在园林设计中有着很大影响。
（三）植物
1.种植形式
杰基尔将她采用的经典种植形式叫作“漂浮物”，这种设计形式在花境设计中广泛应用，成为杰基尔独具标志性的设计语言。打破了传统的成行成列的种植，使植物之间呈现出自然生长的状态。最大限度地展现出植物开花时的状态，并在花期以后凸显其他的植物，使不同植物之间更好搭配，相互映衬。杰基尔对种植形式的积极探索，对于运用植物造景有了更好的发展，给现代花园设计中探索植物组合方式有了新的启示。
莫奈花园中植物的种植形式与法国传统花园有很大不同，传统花园是按照几何形式来栽种，并对花木进行修剪；而莫奈花园整个园中的种植设计则是按照花木原来的生长形态来运用，并不是去进行刻意的修剪，而是让花园中植物自由生长。
2.植物色彩、光影搭配
伍德花园与莫奈花园的设计都十分注重植物配置的颜色规划，他们的园子在色彩序列组织和光影方面都十分讲究。
杰基尔的花园设计体现出了一定浪漫主义绘画色彩，她设计的花镜色彩缤纷，经常运用暖色来引导出主色调的冷色，或运用冷色引导主色调的暖色。杰基尔曾在园中用了大量植物设计了一条长度约为54.9米，宽度约为3.7米的耐寒主花镜，颜色的变化多种多样。莫奈花园中，体现色彩效果最精彩的地方也是在一条小径上，莫奈在格朗达莱小径上做了六个相同绿色涂漆的拱形花架。在夏天的时候，六个拱形的花架上爬满了十种不同的攀援月季，让色彩有了立体感，而且也在小径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相同的是，杰基尔也在伍德花园中设计了一段体现光影效果的林荫小步道和藤架，来寻求人们经过时在亮度感知上的变化，从而渲染花园中的色彩氛围，这与莫奈花园中追求的光影效果相一致。杰基尔采用这种设计手法调整场地的光线条件，加强了人们对植物色彩的感知。她推崇在树林中开辟花园，因为她认为树林能够产生变换多姿的光线条件，使得植物色彩更加迷人。这种通过对光影与植物色彩关系的探索，使得花园中植物的设计形式更加丰富，现代花园设计可以充分借鉴学习，创造出极具特色的植物景观。
杰基尔在伍德花园中有一个专门运用灰色调的灰园（如图4）。灰园中所种植物的颜色大多数为灰色，四周的地被和花境中的植物叶子也是灰色叶或发白色花朵，展示了植物色彩的微妙。在莫奈花园中，莫奈则是用蓝色和黄色、橘红色与黄色、粉红色与蓝色的组合构成了花园中花色的基调。莫奈最喜欢的搭配则是黄色的金盏花和蓝色的鸢尾，这在他的画中也是常见的，被称作“黄金与海蓝宝石的组合”。如同莫奈的妻子爱丽丝所说的那样：“莫奈知道他可以从配置在特定地块的植物中看到什么样的效果。实际上，他了解当他们开花后与相邻植物间的关系，并能够与整个花园融为一个整体。所以，整个的设计就像画画一样，莫奈的心中有数，通过选择它们特有的颜色，进行混合或隔离组成团块的花朵，来取得理想的效果。”[4]
3.植物品种配置
杰基尔和莫奈都对植物有着大量深入的研究，分别在伍德花园和莫奈花园中体现。
杰基尔尤其喜欢在园中大量运用植物，就像在用植物进行绘画，用画笔勾绘出植物的群丛形态。“杰基尔在花园的松林地里设计了一个林地花园，为了让林下的颜色变亮，她把白色的杜鹃种植在密林中，把浅橙色和粉色的杜鹃种植在疏林下，树林的边缘则采用灌木和百合、翠菊、蕨类等。”[5]杰基尔为了花卉的引种栽培和育种实验，在自己的花园中预留了一个苗圃将她从世界各地收集的野生植物种植在内。然后，从中挑选出适应能力强的植物进行培育。例如，用她名字命名的玫瑰（Gertrude Jekyll Rose），是杰基尔用英国玫瑰和大马士革玫瑰杂交得到的新品种。
莫奈同样对花卉植物有着深入的研究，莫奈花园耗费了莫奈半生的精力。乔治斯·特吕弗（Georages Truaut）是一位著名的园林设计专家，也是莫奈的好友。根据他的描述，“莫奈花园中的奇花异草包括：蓝色鼠尾草、紫罗兰、日本银莲花、蓝色的白花丹、牵牛花、毛地黄、香豌豆花、亚洲百合和钓钟柳”。[6]法国有一位伟大的作家马塞尔·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曾对莫奈花园作出总结：“色彩已经调好，美妙无比;色调已经形成，和谐悦目。这儿不仅是一座花园，更是艺术，一幅取材于生活且充满生命力，在自然中完成的杰作。”[7]
结语
格特鲁德·杰基尔开创了用浪漫主义绘画方式进行花园设计的独特方法，通过许多的花园设计实践以及不断地学习与总结形成了“如画式”花园设计风格。在工艺美术运动的背景下设计的花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推动了工艺美术运动时期造园运动的发展，对西方现代园林设计起了很多积极作用。同时也对我国当代的私家花园发展有着重要意义，杰基尔对花园设计不断地探索值得我国的园艺设计师深思。设计师可以从我国传统绘画中找出对我国花园设计中有借鉴意义的元素，设计出富有艺术性的私家花园，造就能够与观者进行交流对话的艺术品，从而促进我国私家花园的保护与发展。
参考文献
[1] （美）伊丽莎白·巴洛·罗杰斯著 . 韩炳越，曹娟等译 . 世界景观设计Ⅱ文化与建筑的历史 [M] . 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 , 2005 :372
[2] 尹豪 . 身为艺术家的园丁——工艺美术造园的核心人物格特鲁德·杰基尔 [J] . 中国园林 , 2008（03）：72-76
[3] 李劭杰 . 曼斯特德伍德花园的园林特征及历史意义.见：中国风景园林学会.中国风景园林学会2014年会论文集（下册）[C] . 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 2014 :113-116
[4] Derek Fell.Impressionist Garden[M].London ：FrancesLincoln. 2006:24
[5] 高亦珂 . 格特鲁德·杰基尔的作品与著作 [J] . 风景园林，2008（06）：98-100
[6] Derek Fell.Impressionist Garden[M].London ：FrancesLincoln. 2006:21
[7] （法）帕坦 .张容译 . 莫奈——捕捉光与色彩的瞬间 [M] .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4 :8
图片来源
图1.（美）伊丽莎白•巴洛•罗杰斯著.韩炳越，曹娟等译.世界景观设计Ⅱ文化与建筑的历史[M].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2005年1月.第375页.
图2.（英）汤姆.特纳(Tom Turner)著.任国亮译.欧洲园林：历史、哲学与设计[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5年8月.第331页.
图3.（英）汤姆.特纳(Tom Turner)著.任国亮译.欧洲园林：历史、哲学与设计[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5年8月.第331页.
图4.（美）伊丽莎白•巴洛•罗杰斯著.韩炳越，曹娟等译.世界景观设计Ⅱ文化与建筑的历史[M].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2005年1月.第37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