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专访|许平:建构多种文化感受与思考的亚洲设计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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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设计文化基因在线平台(ADCG)由中国艺术教育研究院副院长许平教授主导搭建,本身不接受商业委托、不谋求市场营利,不追逐版权保护;而以“天下公器”为真的智慧原则,努力建设一种有序共享、共生、共治的动力机制。项目由一批亚洲国家的设计师和教育机构自发组织,作为一项共同研究、合作交流和思想集聚的平台推送计划,以21世纪全球生态变化与科技革命背景之下的人类生存与设计发展为宗旨,探讨关涉亚洲未来的“文化基因”提取凝练及再生可能。

谈到设计与文化,许平教授说,“文化是这样一种存在:它仿佛包围在我们身边的空气。当我们每天自由地生活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是一旦周边发生了变化,比如海拔高了,发生污染了,你就发现它会决定生死,它是一时一刻也不能缺失的存在。所以我觉得,当我们在谈‘文化’时,是在谈生存的问题、谈创造的条件、谈未来的希望。‘亚洲设计文化基因在线平台’(ADCG)就是在这样的预判之下发起的一门专项研究,是为准备长期致力于‘文化问题’与‘设计未来’研究的人而搭建的一个条件平台。”


《设计》:您最近在主导“亚洲设计文化基因在线平台”,能否简单介绍一下这个平台及其搭建初衷是什么?


许平:自从20世纪50年代雷蒙·威廉斯(Raymond Henry Williams,1921—1988)将“文化”与工业社会的观念问题并列以来,关于文化的定义及其社会影响的争论就始终处于时代关注的中心,正如威廉斯所说,“‘文化’一词的发展记录了我们对社会、经济、政治生活领域的这些变革所做出的一系列重要而持续的反应,因此,‘文化’本身就可以看作是一幅特殊的地图,借助它,我们可以对这种种历史变革的本质进行探索。”([英] 雷蒙·威廉斯《文化与社会》,中文版高晓玲译,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1年8月版,第5页。)与此同理,设计中的“文化”问题,也可以看作是设计的社会性关联的重要组成。概括起来,当代设计中所涉及的文化讨论,不外乎两大部分:设计文化的“文化性”问题和设计文化的“策略性”问题。所谓“文化性”问题,也就是常说的“文化自觉”,是对设计中的文化身份、文化意识、文化认同、文化表现等一系殉相关问题的自省与把握的问题;所谓“策略性”问题,是把设计问题放在文化多样性的全球语境之下进行文化构建、传播与推广的主动作为的问题。这两大问题也可视为设计文化“内部性”与“外部性”关系的问题,不但可能交叉持存而且可以碰撞互存。因为其中无论哪一层关系,都意味着设计发展的更为深层、主动与整体性的作为。

亚洲设计文化基因在线计划会议于2019年11月23日、24日在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召开。


我在很多场合举过中国设计师在2014、2015年间推出的在线支付“小红包”产品为例。“小红包”是网络经济时代新型产品设计的典型范例,现在已经深深地渗入中国百姓的日常生活之中,可能很多人每天都在使用它,但还意识不到它也是一种网络经济的“产品创新”形式,更是现代设计“内部性”关系与“外部性”关系巧妙溶合的结果。“红包支付”是产品中的中国文化,典型的表现是当它借年节社交全球推出时没有遭遇任何文化心理的抵制,但就是这样一种微不足道的、传递人情温度的礼仪之举,短短几年间成为全球华人社交圈中的热议话题,不但创造了单日交易可达上百亿笔的规模化金融的奇迹,而且有效撬动了全球性在线支付经济的迅速扩张。它不但证明了中国设计可以在新条件下的经济生活变革与传统文化延续中有所作为,而且宣告了一个新设计范式时代的到来。这个例子告诉我们需要重新认真地审视新 时代中的科技条件与历史文化带给我们的创造性可能,今天的中国正面临以前所未有的有利态势立于新朝代之门的时刻,这也正是今天我们需要从更为彻底和更为微观的角度“仰观天下、俯察幽明”、进行文化探讨的理由。


文化是这样一种存在:它仿佛包围在我们身边的空气。当我们每天自由地生活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是一旦周边发生了变化,比如海拔高了,发生污染了,你就发现它会决定生死,它是一时一刻也不能缺失的存在。所以我觉得,当我们在谈“文化”时,是在谈生存的问题、谈创造的条件、谈未来的希望。“亚洲设计文化基因在线平台”(英文简称ADCG)就是在这样的预判之下发起的一门专项研究,是为准备长期致力于“文化问题”与“设计未来”研究的人而搭建的一个条件平台。ADCG本身不接受商业委托、不谋求市场营利,不追逐版权保护;而以“天下公器”为真的智慧原则,努力建设一种有序共享、共生、共治的动力机制。项目由一批亚洲国家的设计师和教育机构自发组织,作为一项共同研究、合作交流和思想集聚的平台推送计划,以21世纪全球生态变化与科技革命背景之下的人类生存与设计发展为宗旨,探讨关涉亚洲未来的“文化基因”提取凝练及再生可能。


亚洲设计文化基因在线计划会议于2019年11月23日、24日在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召开,许平教授主持并发言。


《设计》:这样的“文化基因”研究,对于今天复杂的设计变革具有怎样的意义呢?尤其是“亚洲文化基因”研究的价值何在?


许平:“文化基因”的探讨由来已久。自从1897年法国画家保罗·高更提出“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的世纪之问,种种关于人类生存与文化矛盾的反思此伏彼起层出不穷,不仅是人类内心普遍的身份焦虑与路径迷茫的彰显,更加暴露了面对外部世界的迅猛变化人类不知何以自处的深层危机,今天,这一矛盾没有随着20世纪的终结而转换,相反随着新科技革命到来与生态环境的剧变而日益恶化,人工智能技术的突飞猛进更是将人类生命的主体价值推向岌岌可危的尴尬境地。严峻的现实之下,支撑着数千年人类文明持续生存的生活方式史与文化经验史尤显可贵,区域性文化基因的流变及其革新延续的潜质正在新史学理念与方法的推动下彰显其对于总体文明研究的重要价值,“传统文化元素的现代转换与可持续研究”因而成为全球设计界普遍关注的重大课题。

亚洲是东方文明的重要载体,亚洲文明正以曾经的辉煌和新的崛起在世界文明大格局中显示其独特的文化存在和历史存在,对于亚洲设计经验的历史和现实表现的关注事实上成为从20世纪初发端的经典设计学转向21世纪新设计学范畴的一个关键。


ADCG计划基于这样的文化共识,力求从亚洲生活经验的深层发掘可能导致未来设计人类性、普世性更新的要素、方式与路径,探索新设计图式产生的可能。


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大众最终的精神归宿和生活家园。文化也是一定的共同体在一段时期内所追求的、所放弃的和所改变的原创性的经验集成,既在物的层面又不止于物的层面,即所谓“非物质性”的文化创造。文化有其传承性,因而具有血脉贯通的基因性的DNA关联。


所谓“文化基因”,指的是构成民族最基本的历史文化血脉的、承载文化持续成长的基因分子呈现,是影响文化发展的最核心的生命密码与能量链,是持恒、深刻、隐蔽并具有内在结构的文化方式。但这样的文化粒子,由于其位面的深层性,并不容易被观察和捕捉到,因此必须通过对基因外显形象的捕捉去感受和传递,这是文化基因研究和推送计划的立意所在。   


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数千名表演者“击缶而歌”,气势如虹的表演震撼全场。其实这里的“缶”,正是古代鼓乐制度所蕴涵的“礼数”基因的外在形式,编导成功地捕捉到这一基因本质并予以光大,因而获得历史性的成功。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文字、章纹、隼卯……这些持久、隐蔽的文化形式中,都包含有结构性的深层基因存在,都可以视为一种基因性的持存。不同基因的多维组合构成丰富的文化表现和成长方式。因此,基因未必是文化的最小粒子,但必定是影响甚至导致更为复杂的文化呈现之因。一个民族、一个地域的文化样相,必定由几种关键性的基因组所构成,越是结成于基础性底层的基因,就越具备改变表层文化结构的巨大能量。2008北京奥运会开幕式表演选取了鼓乐、文字、冠礼等几种基因形式加以重构,它们共同的文化再生潜质在史诗级的演绎中得到经典体现。因而,设计的文化基因不仅是存在于历史的,同时也是存在于现代的,更是链接着未来的。这是我们之所以要在“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是哪里去?”的总体思考中关注文化基因、提炼文化基因和继续生成文化基因的基本思路。


文化基因是对设计文化的“内部性”问题思考的深层追索。这些年对于设计文化的关注,经历了从形式关注、风格关注到符号关注、元素关注等几个不同的阶段性表现。我认为,基因关注是内部性研究进入一个新阶段、新水平的标志。因为它需要摆脱就事论事的简单推断、形式符号的思维惯性、不分主次的素材网罗……需要掌握大量丰富细微深刻的历史现象,继而透过历史现象捕捉其间的本质追求并对之进行仔细的辨析,最后得出符合历史与未来可能的有效结论。需要指出的是,如何生命现象一样,文化的基因是由复数的能量链组成的结合体,具有多维的复杂性,它对文化的影响既是基本的,也是丰富的,以中华民族为例,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既有其民族生存史共同建构的基本气质,也有其因地域、历史等人文条件的不同的而区分的个性呈现。


在这样的梳理与检视中,需要尊重文化过程的多样性而避免文化的单一中心主义;要反对“文化虚无”的态度也要避免“文化决定”的简单逻辑;要极端重视和敏锐关注一切技术形式的发展尤其是当代通讯科技、生命技术、环境科技迅猛发展带来的时代巨变,同时也要关切和力避“技术取代论”的去人文化立场;文化多样性的结构来自基因层面不同约束关系下的文化粒子链接方式与集合方式。正是在这种多层次、多维度的基因组织中,形成不同区域文化各具表现力的、独特的存在方式,“它既不是普遍的,也不是特殊的,而是一个纯粹简单的具有特性的力”,是一种比人们所能感受到的表面更为深沉的、可识别的文化个性。


亚洲设计文化基因在线计划会议于2019年11月23日、24日在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召开,国内外多所设计学院派代表参会并发言。


《设计》:能介绍一下这个项目目前进展情况吗?具体都完成了哪些工作?


许平:我们在2019年5月24日-25日在浙江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南山路校区召开第一次发起及筹备工作会议。与会人员包括来自韩国设计振兴院、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中国高等艺术教育研究院、南京艺术学院、云南艺术学院、广西艺术学院设计学院、内蒙古农业大学等院校机构的代表,会议讨论了项目发起计划,商定2019年11月22日—24日在中国杭州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召开“亚洲设计论坛”暨“ACDG首届工作会议”计划,以及首届“亚洲设计论坛工作坊”工作计划;2019年7月,上述院校在湖南大学举行第二次工作会议;2019年10月,“旧与新——首届亚洲设计论坛工作坊” 在南京艺术学院设计学院圆满完成;2019年10月23日至24日,“首届亚洲设计论坛暨‘亚洲设计基因在线平台计划’工作会议”在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园召开,原韩国设计振兴院院长李淳寅先生、韩国服装设计师琴基淑女士、日本工业设计师协会会长田中一雄先生、泰国艺术大学副校长瓦塔纳潘先生、马来西亚艺术学院插画专业负责人邱传美女士、英国伯明翰艺术与设计学院珠宝学院院长诺曼切瑞先生;澳大利亚《设计史》期刊编委丹尼尔胡帕茨先生等代表各发起机构参加会议,中国美术学院中国高等艺术教育研究院、中国美术学院设计学院、中国美术学院创新设计学院、南京艺术学院设计学院、云南艺术学院设计学院、广西艺术学院艺术设计学院、内蒙古农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北京服装学院等院校相关研究人员出席了工作会议并进行了内容丰富的现场交流。10月23日,举行了为期一天的主旨论坛,并讨论了草拟中的《亚洲设计文化基因在线计划(ADCG)》(组织路线图);24日举行了为期一天的“首届亚洲设计论坛青年论坛”;同时推出《旧与新——首届亚洲设计论坛工作坊汇报展》,举行开幕式。本次会议还讨论决定下次论坛及工作坊在云南艺术学院举办。


亚洲设计文化基因在线计划会议于2019年11月23日、24日在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召开,国内外多所设计学院派代表参会并发言。


《设计》:能否介绍一下平台下一步的工作计划是什么?


许平:从本届开始,每期论坛会议都将形成一个阶段性成果汇总正式出版,并希望这一工作能够连续进行。每期呈现的成果并不要求结论一致,但希望是可供不同国家间贯通检索的信息集成;为此,希望结成一种开放、透明的研究态度,这意味着不同参与国家的文化可理解性、充分透明性,以及从内容到形式的多文化间性。

继上次杭州会议以后,我们又去了云南与内蒙古,最后又回到杭州,都是为了把计划继续向前推动。关于在线平台理论的阐述,在前两次会议上的基础上正在梳理,可以说达到了基础性的共识,但距离解决所有问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想,接下来的工作是把在线平台搭建起来。 


我们目前想将收到的一部分传统文化基因的素材作为基础,以此为基础构想出一个和我们建设目的较为契合的一种平台构建形式。目前是中国美术学院设计学院与创新设计学院的老师正在开始搭建平台的框架,我们当然还希望有更多的学院和老师的参与。目前的工作可能会从视觉元素的角度先填充内容,以及为将来的动力机制做一些构想。 


我们计划在现有的设计与文化的研究方向下成立一个具体的工作小组,把研究性的工作和平台的搭建做成一个整体,当然其中还会牵涉一些具体的技术性设计,比如权利限制,不是一个简单的有限使用的关系,目前正在参照国际国内做得比较好的平台经验,相对可以杜绝一些今后对平台机制带来的影响。目前平台内容的整体搭建工作也正在构想中。参与院校所提供的资料是非常丰富的,包括在地创意、乡建与保护等方面的内容,还有研究者个人所提供的研究案例,内容非常详细,也很珍贵。这些会构成在线平台吸引力的基础。当然理想的内容是一座山,目前所得还只是一抔土,还需要大量的积累和奉献,希望有更多的院校和研究者个人会关注我们。也包括像印度、马来西亚、泰国这些国家的设计学院,把他们的素材贡献到网站上。这样才能够形成一个真正的“亚洲平台”,第一步只是理想化的抛砖引玉。比如我们将内蒙古艺术家合作完成的草原生活方式的调研与新艺术形式创建的工作结合起来,内蒙古农大的老师们贡献了丰富的草原音乐、草原歌曲,我觉得将来放在网站上面,一定会吸引更多的研究者加入。


亚洲设计文化基因在线计划会议现场同时举办了《旧与新——首届亚洲设计论坛工作坊汇报展》。


《设计》:为什么要吸收那么多与设计没有直接关系的内容呢?


许平:谈到设计和文化的关系,可能会容易把它设想成是“历时性”的,一讲到传统文化,就是“向后看”。我认为,设计与文化的关系不是“历时性”的,而是“共时性”的;这种关系不是纵向的而是横向的,文化是包围着设计的语态,一种生存的方式,是设计的生存基础。 

如果对这样的语态、这样的生存方式不了解,设计肯定是脱离实际的,是与生活不相干的。以前在所谓的“外向式经济”条件之下,导致一种畸形的设计状态,只有为他人服务的设计而没有关注自己的设计,我们是在这样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所以要经历很长时间的自我调整。从为他人服务的设计,转向在地的、为自身的生存和生活服务的设计,这是今天我们研究设计文化的出发点,也是“文化基因”研究之所以在这时候提出的思考出发点。 


生活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是设计的来源。如同杭州的天气,经常处在下雨和不下雨的状态之下,当下雨时你看不见雨点在哪里;当它不下雨,又到处是湿的,树叶上、衣服上都是湿的,空气里一抓仿佛能抓住一把水。这种形态就像设计和文化的关系,文化就充斥在我们的周围,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构成整体氛围的特征,它能够决定设计的生存、设计的发展、设计的价值、设计的喜好,甚至是设计趣味的根本条件。这就是文化和设计的关系。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文化和设计的关系不是纵向的,而是横向的、共时性的关系。要研究设计,就要充分理解文化的存在。之前为出口的设计往往做得非常生硬、做得很“装”,就是因为设计不是为身边的文化的,它是为我们不熟悉不知道、对我们来说是遥远的、不存在的生活方式设计的。它距离我们现实的生活很远,也距离我们的环境很远,距离我们的喜好很远,我们只能盲目地照着有限的资料去做,找一些画报、找一些教材,找一些大师的作品来参照设计,很长时间内设计也就是这样教出来的。但这并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设计,真的设计是像身边的水和空气一样揉在一块的、聚焦的、提炼的、能够形成亮点的设计。谈基因就是想找到构成我们身边所有这些模式的条件是什么?它是怎样的影响了我们的设计、我们的生活和我们的文化的。我们想从亚洲的图形、亚洲的色彩、亚洲的声音、亚洲的田野、亚洲的脚步……这样的非常宽泛的角度来呈现亚洲。这种内容不需要形成结论,只要把人们感兴趣的、有感觉的、可思索的东西呈现出来,它的结论就可以和大家互相分享,每个人还可以把自己的感受再拿到平台上再次分享,在这种相互的碰撞里寻找文化再生的可能性。我觉得这才像是那种开放性、启发式的平台。如果平台只能是为了学生写论文提供一些依据,提供一些注释的话,就失去了建立平台的意义。比如,一位蒙古族的孩子听到草原上的歌,可能并不会觉得特别兴奋;但是,如果一位马来西亚人听到来自北方草原的声音,一定会有一种非常欣嘉的感觉。就像那天会议上所谈到的,文化能够显示出非常丰富的可解释性,可以给人们带来多样的想象,把“自由”理解成是人的理性和感性高度结合后形成的一种状态;把“忠诚”理解成一种共有的秩序,这些人文传统的内涵恰好就是今天的设计所要体现的创造的状态、有序的状态。文化的魅力就在于可以为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去建构不同的解释,带来不同的文化想象力,从而激发新的创造。


我想其实设计的最终目的,就在于让人们更多彩地体验生活,去重新找回生活中可能已经被封闭或麻痹的一种感受,重新找回对生活的敏锐。一旦获得这样一种感受,会发现身边的生活对你都是开放的,这是设计最有意思的地方。我们现在在学校所教的设计其实离这个目标非常远。因为无数个在不同地域的学校都按照一个既定的标准在教学,都会不知不觉地把文化的差异性搁置,都去重复那些彼此相似的东西,然后就产生了好多埋怨、消极的教学。如果忽然有一天重新把大家聚在一起,才发现其实彼此的生活差异那么大,而且彼此的感觉是如此不同,这一切才变得有意思起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在线教学平台,要让大家有机会碰到一起讨论。


国内外众多设计专家学者为“亚洲设计文化基因在线平台”揭幕


《设计》:在技术革新日新月异的时代,应当怎样看待设计文化与技术之间的关系?


许平:技术永远要努力代替一部分的人力劳动。以往只是代替体力劳作,将来可能会变成连一部分脑力劳动也会被技术所代替。这是一个大的趋势,无法阻挡。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会思考什么是真正体现作为“人”或“人类”存在的最后标志、最后的尊严。也许到时候,人类可能只剩下一件事能做,就是“提出问题”,“提出问题”就是“邀请未来”。因为只有提出问题的能力是机器无法代替的。到目前为止人工智能还只能停留在回答问题的层面,只是根据人类输入的条件形成一个组合的方案。而设计最伟大的本质就在于能够“发现问题”、是“提出问题”的一方。将来的文化会呈现多元混合的格局,包含人工条件的文化、半人工、混合型人工与非人工条件的文化,这种情况下对文化的判断会非常复杂,而设计也会在这种格局中呈现多界域化,但提出问题和设定界域将永远是设计的职责。